今朝有韭

用狂人日记打开驷仪

补档，纯属恶搞

陈轸先生视角（跟他说对不起）

一.

  今天晚上，很好的月光。

  我见着他，已是大半年了；这些天又见了，才知道以前的几年，全是发昏；然而伴君如伴虎，须十分小心。不然，那后宫的神犬，何以看我两眼呢？

  我怕得有理。

二.

  今天全没月光，我知道不妙。早上小心上朝，樗里疾的眼色便怪：似乎怕我，似乎想骂我。还有七八个人，交头接耳的议论我，张着嘴，对我笑了一笑；我便从头直冷到脚根，晓得他们布置，都已妥当了。

  果然，早朝的时候，君上拜了张仪先生为相国。我可不怕，仍旧干我的活。周围一伙秦国骨干，都在那里议论我；眼色也同公子疾一样，脸色也铁青。我想我同公子华有什么仇，他也这样。忍不住大声说，“你告诉我！”他可就跑了。

  我想，我同公子疾有什么仇？同公子华又有什么仇？只是这一年来，在王上面前，跟张仪先生争了几回宠罢了。张仪先生很不高兴。樗里疾虽然跟他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，可一旦出了事情，肯定也不会向着我。但是君上呢？入秦以来，我一向勤勤恳恳，君上总是用美丽真诚的眼睛看着我，却最终拜了张仪先生为相，这真教我纳罕且伤心!

三.

  晚上总是睡不着。凡事须得研究，才会明白。

  那张仪，也穷困潦倒过的，也给魏王的板子打过的，这不要紧，他反正不知廉耻。他的脸色，从来没有像拜相那天那么得意。

  最奇怪的是君上。他爱我么？他拜张仪先生为相，显然是不会爱我了。他爱张仪先生么？我又常听他气势汹汹地训他。张仪从楚国回来，我就听见君上冲他咆哮，隔着长廊，什么“疯女人”，什么“好习惯”。过了一会儿，我走进去，听见君上说“相国呀！寡人要咬你几口才出气!” 定是恼极，我推开门一看，张仪先生正被君上按在桌上，赤着肩背，君上正剥他衣服，他也伸着手想解君上腰带。我出了一惊，遮掩不住。君上恼怒地瞪着眼，张仪满脸通红——他居然也是知羞耻的!侍卫上来，硬把我拖到外头，樗里疾他们都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。

  秦国，我是待不下去了。听说，前年有个叫公孙衍的，名气很大，张仪入秦后，不知怎么就走了。一定也是张仪搞的鬼。

四.

  王上派我去说齐王。我不想去，我想要张仪先生去，但是王上不想让他去。

  张仪最会骗人。他会骗魏国和楚国，自然就会骗我、骗王上。他有时在王上耳边低语几句，君上便眯起眼睛笑。他们笑着，时不时瞟我一眼，明明是暗号!我看出张仪话中全是毒，笑中全是刀，他的牙齿，全是白厉厉地排着 ，海鲨之嘴，这就是骗人的家伙!

  凡事总须研究，才会明白。王上没骗过人，我也还记得，可是不甚清楚。我翻开张仪先生替我拟的辞令，这辞令没有国印，歪歪斜斜的每根竹简都写着“我王万年”“大秦万年”。我横竖睡不着，仔细看了半夜，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，满本都写着“寡人真心疼相国啊”。

秦国，我是待不下去了，我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？

五.

  张仪先生把相印交了出来，我去看望，他独自坐在相府，手撑着额。长廊尽头，黑漆漆的，不知是日是夜。

  相国的雄心，相国的怯弱，相国的狡猾，……

六.

  我晓得秦国的方法，直接打，他们是不肯的，而且也不敢的，怕有祸祟。所以要张仪布下罗网，让三晋自戕。王上尤觉得不够，还要诅咒他们，张仪先生不在国内，他登楼远望时下意识抓住了我的手，又放开，说“先生见谅，寡人失礼”，我轻蔑一笑，说：“相国摸得，我摸不得？”周围人都笑起来了，秦王也笑，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。王上说他预备给相国无限的祝福，因为相国就是经常这样祝福他。现在相国为国赴险，要为他祈福。

七.

  照我自己想，我虽然不是恶人，自从和张仪先生交恶，可就难说了。况且秦国一翻脸，便说人是恶人。做了王的，为了国家，这点情分不算什么，从来如此，他们不同我讲这些道理。

八.  

  很多年之后我看见魏人抬着两块乌黑的棺木，张仪躺在其中一个里面，地上挖着很深一个坑，他们把他放了下去。我在魏国看到的张仪先生睁着眼，像条离开水很久的鱼。死鱼一样的眼睛里满满当当地刻着几个字。

  “大秦”